《永乐大典》的收集

(资料图片)

抗战时期，袁同礼辗转于长沙、香港、上海、昆明、贵州、重庆、华盛顿等地，支持了中国后方的文化教育，功不可没。派馆员广泛搜集抗战资料及西南民族文献，为中国保存了可贵的记录[1]。这段期间，王重民正值在欧美，但一直与袁同礼保持着密切的联系，除了完成自己在当地的工作外，也为北平图书馆的建设尽了自己的责任。前两节已就购买和求援等方式收集相关文献做过简要的介绍，本节以国图镇馆之宝之一的《永乐大典》为例，以管窥豹，来说明当时的困境。

由于经费难以保障，北平图书馆错失了一些重要典籍的收集，《永乐大典》的收集便是一例。《永乐大典》正本不知去向，副本屡遭厄运。截至2017年底，其副本仅发现有418册、800余卷及部分零叶，分散于8个国家和地区的30余个公私藏家手中。中国国家图书馆目前收藏数量224册高居世界之首位。袁同礼是世界范围内调查《永乐大典》现存卷目“第一人”[2]。1924年2月，他发表了此主题第一篇文章《<永乐大典>考》，此后十年间，他发表了十篇以此为题的学术文章[3]，厘清了世上所藏《永乐大典》的状况，比如他在1929年做了统计，并发表了《永乐大典现存卷目表》[4]，文章中列出了中外机构收藏的286册具体分布，可见袁同礼对其的重视程度。

王重民在欧洲时，深知《永乐大典》的珍贵，并多留意。1939年5月24日，夏鼐在日记中记录王重民“托我接洽购买《永乐大典》残本事”，“此册未曾收入袁同礼《〈永乐大典〉现存卷目表》颇希望能归回国人手中，惟索价100镑，未免过昂，商榷结果，减为50镑，函告王君，令其自行决定”[5]。第二天，夏鼐致信王重民长信，详述交易情形：

见面后，承其出示此书，稍一翻阅，弟即再询其索价多少。氏仍谓有乾隆御笔，此本珍贵非凡。卖主索价百磅。弟答云：乾隆在位六十年，无事时专做歪诗，此本卷首之御笔，在乾隆歪诗中尚为下乘，毫无价值，百磅巨价，决无希望。非大减特减之后，无商榷余地。Mr.Colon旋云，伊商曾代人出卖《永乐大典》数本，此册索价确为过昂；伊当商之卖主，请其减低。弟询以其从前代卖之书，是否即老Gile之物，伊颔首称是，惟不肯言卖价及得主。旋反问，减价之后，能否即行决定购取与否？弟答以王先生为图书馆之高级职员，但非馆长，如索价甚低，可以即行决断；如价昂则非请示馆长不可。又询如决定购买，能否即付现金。弟答以此亦依索价多寡而定。如索价不多，王先生宦囊充实，可以代垫；如价昂则非由中国汇款不可，必须稽延时日。彼谓此种交易，书铺回扣极低，不能挂账过久。如普通书籍则图书馆可以挂账至半年。此书则不能。弟谓现下有航空邮件，即便不能立即付现金，至多亦不过一两月之内，即可汇来。Mr.Colon允许商诸卖主，酌减价格。但谓已另有一顾主欲购此书。故请王先生得通知后，早日决定。此为磋商之经过情形。今晨得覆书谓卖主允减为二十磅。兹将原信附上，即请查阅。

1939年7月2日，王重民给袁同礼的信中汇报了这一部《永乐大典》，索价20英镑，“然￡20似仍太贵”。但王重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买下。9月30日的信中，王重民对袁同礼说Moule教授认为20英镑有可能而已，但希望很小，“因物主由百镑降五十镑，即不肯再让步故也。如再有消息（恐须三四十镑），拟劝Hummel买，吾人能得一照片足矣。此间所藏《大典》，生尚未及检查，未照者将来当可继续摄影”。11月17日，已在美的王重民去信袁同礼，“伦敦之一册，已售出，吾人因外汇关系，不能出高价，为可惜耳！（Dr. Hummel说，他得此消息后，即拍电报电至英国，信到之前一日，已£50出售矣。）” 12月3日，王重民给袁同礼的信中提到伦敦又有一册《永乐大典》出售：“在‘老’韵，亦索价£50，Hummel说可买，为此价钱，吾馆无法问津，只盼美国买了，我们摄影片耳”。1940年2月7日，王重民给袁同礼的信中提到恒慕义已经花费50英镑买来：“在‘老’韵，为卷11618与11619。刻正送去登记，生拟先作一消息，将来一同照相。每册售至￡50，尚须争买。而今，又外汇如此之高，流出国外者，最近不易再购回矣”。虽然难以买到，但从4月8日致袁同礼的信可知，王重民还是对国会图书馆的两册《永乐大典》进行拍照，并寄回北平。

以现在来评估，20英镑甚至50英镑买下一册《永乐大典》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的，通过王重民的信件可推测出当时国内图书馆的经费如何得捉襟见肘，而且在英国时，王重民曾以六镑半为北平图书馆买过一册《永乐大典》。他在1945年8月5日给胡适的信中还表达了当时另外一个遗憾：“《农字韵》又有一册是‘馆’字，因有乾隆题诗，索价一百五十镑，当然买不起，据说后来落入日本人之手”[6]。

[1]潘梅.袁同礼与中国图书馆事业[D].北京大学,2011:28.

[2]国家图书馆藏《永乐大典》文献展[EB/OL].[2019-01-20].http://open.nlc.cn/onlineedu/temporary/page.htm?page=qsjs_2018.

[3]李文洁.袁同礼论述提要[C].// 国家图书馆编著.袁同礼纪念文集.北京:国家图书馆出版社,2012:255-274.

[4]袁同礼.永乐大典现存卷目表（附表）[J].北平北海图书馆月刊.1929,2(3-4):215-251.

[5]夏鼐.夏鼐日记卷二（1936-1941）[M].上海: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,2011:247.

[6]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,台北胡适纪念馆.胡适王重民先生往来书信集[M].北京:国家图书馆出版社,合肥:安徽教育出版社,2009:413.